本文来源: HK01
中美两国高层近期恢复接触被普遍认为是中美关系出现的积极因素,包括此前释放中国企业华为副总裁孟晚舟,以及美国贸易代表戴琦(Katherine Tai)近期在公开场合明确表示不寻求与中国“脱钩”,都是拜登(Joe Biden)政府做出的改变。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学术委员会前主任时殷弘教授认为,拜登政府从阿富汗溃逃后,对华态势有所修改。在近期全球化智库(CCG)于北京举办的《共识还是冲突?——21世纪的中国与全球化》新书发布会上,他在发言中表示,美国目前的对华政策处于“冻结高度紧张水平”的状态,即与此前8个月相比,大致终止两国紧张关系的升级,但实质不变,“在可预见的未来(中美之间的紧张关系)也不会显著降级。”
时殷弘指出,美国改变对华态势的具体表现呈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美国政府及其高级官员自今年7月27日以后至今没有再抨击中国政府在新疆地区犯有所谓的“种族灭绝反人类罪”;
第二,在情报系统发布无结论的新冠病毒溯源报告后,美国官方在病毒溯源问题上相对静默;
第三,拜登在9月21日的联合国大会演讲里没有明确抨击中国,虽然拜登在演讲中暗示中国在一些地区开展了包括靠武力改变领土现状、经济强制、技术利用或讯息造假等行动,但与白宫新闻秘书普萨基(Jen Psaki)事前宣称的拜登演讲的主要内涵相比,演说本身有所后退、淡化了抨击中国的色彩。
当然,拜登的联合国大会演说中提及了反对较强国支配较弱国的企图,特别是呼吁各国谴责对少数族裔和非主流宗教的压迫,相当于是变相触及了新疆问题。同时,拜登还表达了对全球贸易新规则的追求,用他的话说是“以便每个国家都能共同竞争”。
但总的来说,中美之间的摩擦暂时不再升级。时殷弘认为出现这种变化主要有三个原因:
首先,美国国内病毒肆虐,拜登急需处理国内挫折;加上美军从阿富汗的溃退,拜登也需要处理其造成的严重的盟国外交战略挫折。
其次,美国目前可用的财政资源严重稀缺,拜登需要确保关于数万亿美元的国内追加投资在预算立法项目中处于优先地位。
再次,白宫担忧美中经济冲突的可能性,特别是中美在台海和南海发生军事冲突的可能。
不过,时殷弘表示,中国方面不能因此过度乐观。需要看到的是,在同一时间,澳英美联盟(AUKUS)的出现表明美国在战略军事方向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更加集中。欧盟主要国家现在变得更加明白,他们在美国印太战略中的位置只是第二或者第三梯队,华盛顿不会(为欧洲盟友)作出牺牲,目的是加强包括澳洲在内的第一梯队的重要性。法国一度对美、澳暴怒的事件,改变了欧盟主要国家在印太地区的战略存在和战略干预的进程。
美国有条件释放华为公司副总裁孟晚舟,虽然有积极的含义,但时殷弘强调千万不要忽视普萨基9月27日的发言:美国对中国的政策没有变化,美中关系是竞争关系,美国将继续让中国对于公平经济领域的竞争负责任,还包括人权问题,美国将继续和其全球盟友一起推动这些。
时殷弘因此直言:“我感觉到中国现在有些人过度乐观,有些人的记性总是比较短,美国总统笑一笑或者怎么样,中国人会激动半天。”
此外值得关注的是,拜登政府的对华贸易政策也有新的表述。10月4日,美国贸易代表戴琦在位于华盛顿的战略和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演讲,宣布了持续数个月的重新审视美国对华贸易政策的结论。其中的主要结论包括:除巨量购买美国农产品外,中国远未完成在2020年1月15号《美中贸易第一阶段协议》内的承诺,也就是远未完成两年内增购2,000亿美元美国产品和服务的目标;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的对华高关税战在某些方面过度损害美国企业和美国消费者利益;中国在经济体制上不会进行“有意义的市场化改革”,中国将继续坚持“国家指令性,而非市场性的不公平贸易”。
时殷弘表示,拜登政府将就此采取的应对政策主要有三条:
第一,与中方讨论中国未完成的购买承诺问题,这可能意味着“(美国)不排除就此设置进一步的高关税来作为逼压和惩罚(中国的手段)”。
第二,美国将启动一个“有选择的高关税排除过程”,美国企业提出的某些种类中国产品进口的高关税豁免申请可以被接受。
第三,不会与中国进行突然的、目的在于催逼中国经济进行所谓结构性变革的第二阶段贸易谈判。相反,戴琦表示,经过多年不公平竞争施加的“侵害潮”,美国要彻底捍卫自己的经济利益。
很明显,拜登政府所说的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美国,大力推动数万亿美元的国内基建立法,包括刺激美国经济,加上联合盟友共同对付中国所谓的不公平贸易,这些都是在贸易领域从实力地位出发对付中国的举动。
时殷弘认为,中国政府倘若采取对应美国有选择的高关税排除过程的举动,中美贸易战将在局部显著降级,但整体上仍将在很大程度上继续下去,“而且很可能首先因为美国追加必要措施而开辟新的战场。”
综合美国近期在对华政策、对华贸易政策上的变化,时殷弘认为美国当局对华态势的核心诉求是要用言论和行动竭尽最大可能去否定或者阻绝以下四条:
第一,阻止中国将战略军事权扩展到中国大陆12海里领水之外的区域。
第二,遏制中国致力于迅速成为拥有一流大规模远洋海军和中远程空军,以及大规模一流地面武装力量,成为海陆空及外层空间超级强国的努力。
第三,否定或阻绝中国对广泛系列甚至全系列高新领先技术的追求。同时美国还要摆脱对与中国贸易的高度依赖,否则未来可能被中国用来实施经济强制行为。
最后,拜登当局要保持对世界大部分国家而言西方历史性影响的优势,否定或阻绝中国向其他国家可能证明的西方认知中的“专制”在21世纪比“民主”要更管用。
有评论者指出,由此可以看出,中美之间的结构性矛盾依然尖锐,中美关系难以在短期内获得实质性改善。时殷弘亦指出,中美之间共识的建立将是非常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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